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漫步高原 劉再復 第四輯 美國文化風情 芝加哥公牛隊籃球球星Rodman上場時把自己的頭髮染成各種顏色，時而紅，時而綠，時而黃，時而紅綠相間，時而藍黃交錯。他還身披輕紗，自己和自己結婚。他一面是打球的英雄，一面是自身的廣告。在美國，人們是廣告的奴隸，英雄也是廣告的奴隸。 有錢可以買到一切，包括女人的肉體和男人的肉體。而賣肉體的男人和女人並不會感到難為情。他（她）們把自己的照片登在性刊物上。在他們的世界裏，也選明星，選英雄，選『勞動模範』，也星光燦爛。我從他們的世界裏看到人類進化的一個重要方面﹕臉皮愈來愈厚。 美國人對寵物的喜愛愈來愈甚，玩狗玩到極致，現在興起玩豬。電視上常有豬的鏡頭。都是些小豬，憨態可愛。可是豬很貪吃，又長得快，轉眼就會變成大肥豬，而且屎尿特別多，不知道新玩主如何處理，電視節目主持人一直沒有解釋。 美國電視上的『Talk Show』（談話表演），甚麼都搬上舞台，亂倫的、變性的、三角戀、四角戀的，樣樣都有。尤其是那些創世界記錄的各類冠軍，更加有趣。前些時我看到一個結婚四十多次的老頭，竟忘了幾位妻子的名字。他們在描述自己的故事時一般都非常冷靜，這位當過四十幾任丈夫的冠軍甚至有些自豪感。我喜歡美國人的坦白，但他們的故事卻常常使我目瞪口呆。 美國人很聰明。他們輸入各國最優秀的人腦，包括愛因斯坦的大腦。他們發給的『綠卡』（長期居留證），第一優先的乃是傑出人才。輸入人腦，然後製造出電腦去和世界做生意。 金錢——人腦——電腦——金錢，這是美國當代貿易最重要的邏輯。 一年來，我所寓居的Boulder城，發生一件轟動美國的事件﹕一個富家的年僅六歲的小女孩被謀殺了，而且是在家裏被謀殺。經過反復調查，至今貿易破案。電視上不斷有新聞和小女孩生前的活動照片。我仔細看了之後，除了驚訝竟有人忍心殺害這樣的孩子之外，還驚訝這個小女孩的眼睛竟那麼成熟，幾乎沒有天真。而她的父母還讓她去參加過『選美』，她在舞台上竟然做出各種誘惑性的姿態和動作。她的表演使我驚心動魄，至此，我猛然意識到﹕過分發展過分競爭的社會已使人類的童年在縮短，美國的整個人類社會在追拿凶手之時，恐怕還應當想一下如何拯救孩子的天真與天籟。 （原載《明報》一九九七年十一月二十四日） |